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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杭州的秋天卻未減其一絲一毫的炫麗,這約是剛用完晚膳的時刻,
還是可以看見不少人在街仿巷道中悠閒地散著步,尤其是景緻一向出名的西湖旁,更是有許多青年男女結伴遊湖,讓夜晚更添幾許甜蜜歡樂的氣氛。


這西湖之美之巧歷代以來皆是許多文人墨客常借筆抒懷的一處,北宋詩人蘇軾曾以古代美人西施比擬西湖:
「水光瀲灩晴偏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古人更概括了所謂的西湖十景,這十景分別為「柳浪聞鶯」、「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花港觀魚」、「南屏晚鐘」、「雷峰夕照」、「雙峰插雲」以及「三潭印月」。今晚正是個皓月當空的秋夜,古桓星就站在白堤西端終點的湖天一碧樓裡,平湖秋月的艷美一覽無遺,他總習慣在用完晚膳時到這邊賞月觀湖,然後獨自承受心頭那灼熱刺骨的痛。


古桓星有個連奶奶都不知道的毛病,便是入了夜胸口處便不自覺地疼痛,有時疼得嚴重、有時疼得輕微,懂事的他為了不讓奶奶擔心,總是挑剛入夜的時候到外頭去做些自己能做的事,有時痛地忍不住便跑到遠遠的地方找棵大樹坐下來盡情吶喊出痛覺,這習慣一直延續至今。


奶奶以前曾跟他說過他這條命是老天爺給的,其實這其來有自。古家遭受滅門之禍時,古家夫人冒死將襁褓中的桓星送到奶娘那裡去,當時的古桓星其實也已氣息奄奄,那些惡人並沒因為他還是個娃兒而心生善念,硬是狠狠地在小桓星胸口上擊了一掌,當場震得他口吐鮮血昏了過去,殘忍的匪徒居然又在小桓星身上補了一刀,奶娘從古夫人手中接過孩子後頭也不敢回地便往山裡跑,夜裡的深山看來是那麼地冷漠,奶奶心裡卻想再怎樣也要保住這孩子一命,這不該是他們大善古家的下場阿!如果連唯一的血脈亦因此而喪命,就真的是天道不公了!


那個夜晚過得很漫長,小桓星的狀況一點也不樂觀,昏過去的他連哭喊都不會,但發白的小臉、沾血的衣襟以及那越來越微弱的呼吸都在在預言了一個生命的即將離去,曾經有一度他連呼吸都沒有了!奶奶抱著小桓星只是哭,卻在此時卻突然出現了一位穿著湖綠色衣裳的絕美女孩,她伸手將小桓星抱了過去,溫柔地在小桓星被擊掌處撫摸,突然小桓星哭了!他活過來了麼?奶奶開心地要以為自己在作夢了,女孩將小桓星抱還奶奶,她說:「只怪我修為不夠,只能治好他的刀傷,卻不能完全治好這孩子因掌力而受損的心肺,如有緣再見,我必盡我所能治好他。」女孩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奶奶還想說些什麼,女孩便被一團淡綠色的光暈包圍,消失了。


只見此時的古桓星抓著左胸口的衣襟強忍著痛處般跌坐了下來,在這片美景之前,他竟無餘力去靜心觀賞,他解開衣襟盼涼爽的秋風幫他吹去心頭的灼痛,那左胸口一個小巧可愛的掌形印記居然便是折磨他十餘年的夢饜嗎?他揉著那個印記,希盼這次的痛處快點消去。







店裡頭的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這三個人一進客棧至今便話匣子沒停過,但最讓人吃驚的是他們談論的話題怎麼老讓大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呢!?


瞧那二女一男都有著極佳的相貌,著一席粉色綢衣的女孩年紀看起來年紀較小,略尖的小臉蛋上有一雙晶燦的大眼,滿是興味地看著另外兩人;另一位著湖綠色薄紗裙的女孩更是嬌臉凝脂,白嫩嫩的圓臉蛋讓她帶著點頑皮的孩子樣,同樣有著雙十分有神的美目,正和唯一的男子爭辯著什麼。


「照我說的去做準沒錯!」湖綠色衣裝女孩拍著胸脯很有把握的模樣。

「我們下凡至今只要掏出這個,周圍的人都一副吃驚模樣,不成不成,這一定有古怪!」那位著白衣綠邊的男子開口,說著居然從懷裡掏出了五、六枚黃澄澄的金子,店裡頭的人莫不大吃一驚。

「我不管啦!我快餓昏了,都怪你啦,前幾次都拉著我和恩恩轉頭就跑,沒看過這麼窩囊的神仙!」是的,她便是東天界令人頭疼的爰夜。

「我也是第一次下來呀!怎麼知道下面的人那麼多規矩!」爰辰無奈地攤攤手。


就是這樣了,自從他們三位一踏進客棧裡,先是招呼店小二不必理會他們,只因為他們有要事商量,卻見三人坐下來後老說些大夥兒聽不懂的話,一下子下凡、一下子什麼東天界西天宮的、說著說著就掏出了好幾枚沉甸甸的黃金,把大家都搞糊塗了,直覺自己遇到了三個瘋子,只是這三個瘋子還真是既好看又有錢!

「辰哥哥、夜姊姊,你們就甭吵了吧!這樣下去也不是法子,倒不如我們好好地找個人問問這東西到底是怎麼個使法不就得了?」一旁的爰恩終於撘腔了。

「對對對!好法子,快點填飽我的肚皮才是要緊。」爰夜誇張地作了個苦臉抱怨著,然後便四處張望了起來,直到她的目光停在店小二身上。「就是你啦!」說完,爰夜便蹦蹦跳跳地來到了店小二面前。

「敢問姑娘有何指教?」店小二雖覺她們的談話很是古怪,但一向熱心的他自然是助人不落人後。

「你說這喚什麼來著?」爰夜一伸手便是一枚金子。

店小二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他長這麼大還沒親眼見過金子呢!像他們這種人,有個幾兩銀子就能過一兩個月好日子了,更遑論金子了!「這…這是金子啊!可以讓你過好日子、吃飽穿暖的金子呀!」


爰夜得意地回頭瞧瞧爰辰。「還是恩恩聰明,開口問不就知道啦,哪像你前幾次一看到人驚慌的表情就跑!」

爰辰只是一笑。

「那麼這位小哥,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們準備一些吃的東西,外加兩間睡房呢?」爰夜甜笑著說,又從懷裡掏出了一枚金子,連同手上那枚一同給了店小二。

「姑…姑娘,不需要這麼多。」店小二慌了。

咦?這玩意這麼好用?那以後在凡間就靠這個啦!爰夜想著想著越是開心。「不要緊,餘下的就都給你吧!」

這…他有沒有聽錯?這些金子全都要給他?

眼前這位美貌姑娘卻像知曉他心裡的疑問似的,笑著拍拍他的肩。「對呀,你快去忙吧!我好餓哪!」說完,可憐地扁了扁嘴。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店小二開心地跑去向老闆報備。哇!今天可真是遇到貴客啦!


爰夜一行人開心地談天說地,對這趟凡間之旅似乎信心滿滿,只是久居天庭的他們似乎不懂人間的險惡,不知遠處一桌正有幾個大漢獰笑著瞧著他們。








「喂!妳們一定是開玩笑的吧!?」爰辰慢慢地往後退,直到他的背脊碰到冰涼的牆壁。

爰夜和爰恩對望了一眼,然後很燦爛地給了爰辰一個大大的笑容。

「嚇死我了,以後別開這種玩笑了,我負荷不了。」爰辰呼了口氣,狀似無力地坐了下來,看來他所受的驚嚇可真不小哪。

「玩笑?我們是認真的!」爰夜才正覺得疑惑怎麼爰辰的情緒轉換如此之快?原來是他會錯意了!


才剛坐下的爰辰被爰夜的一席話震得馬上站了起來。「啥…啥?妳們是認真的?」別來了吧!這怎麼成啊?

卻只見爰夜和爰恩點頭如搗蒜,臉上那開心的笑容根本沒把爰辰此時苦哈哈的表情放在心上。

「爰哥哥你想想,你和夜姊姊長得這麼神似,扮起女孩子來一定很好看的!」爰恩在一旁鼓吹。


呵呵!剛剛她和夜姊姊去街坊逛了逛,買了很多好吃又好玩的小東西,也買了好多套新衣裳,小販又極力向她們推薦了一些叫做胭脂水粉的東西,說是用了可以讓人更添嬌美,但她們從來不用這些玩意的,在好奇心驅使下最後還是買了,爰夜於是想到了個法子,提議不如拿爰辰當試驗品,讓他先試試這些她們從沒見過的胭脂水粉幫他打扮打扮,反正爰辰長得夠眉清目秀的了,裝扮起來說不定比普通的姑娘家還美呢!


這便是爰辰臉色之所以會這麼難看的緣故。

「妳們倆發悶,大不了我再陪妳們多去一些好玩的地方瞧瞧,可不必拿親愛的哥哥我來捉弄啊!」爰辰好想哭,真的真的好想哭。

「什麼親愛的哥哥,肉麻死了!」爰夜不客氣地回嘴,給了爰恩一個眼色。「恩恩,我們上!」

「天爺!妳們瘋了不成!?」爰辰驚呼。這玩笑開不得的呀!若是傳回四天界,他這張臉還要往哪兒擺?

「乖喔,你聽話些,可愛的夜夜和恩恩再買糖給你吃。」爰夜當他是個孩兒般哄,臉上的甜笑在爰辰眼中卻好刺眼。

「妳休想!!」爰辰大嚷。一團綠色的光暈漸漸包圍住爰辰越形模糊的身軀。


爰夜和爰恩面面相覷。
怎麼爰辰從沒提過轉移術在凡間也有用!?

「臭爰辰,你這個臨陣脫逃的小人!」爰夜氣急敗壞地朝適才爰辰消失的方向大罵。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被踹開,進來了四位彪形大漢。

爰恩驚呼一聲,馬上往爰夜的身後躲。

爰夜皺眉問道:「你們要做什麼!」但心細如針的她卻又在爰恩耳朵旁吩咐:「瞧他們一臉橫肉,大概不是什麼好人,待會我先想法子引開他們注意,妳就馬上使轉移術逃跑,先設法找到妳辰哥哥!」

「那夜姊姊妳怎麼辦?」爰恩急得快哭了。怎麼會這樣呢?

「妳夜姊姊鬼靈精怪,連大哥有時都拿我沒輒,你還為我操心做啥?總之妳先離開,嗯?」

爰恩點了點頭。

「兩位臭娘們還在那裡囉唆什麼!?」一名大漢踢了踢椅子,木椅頓時碎裂成好幾塊。

「你們到底要做啥?」爰夜也氣了,這幾個傢伙難道就不懂禮貌嗎?

「做啥?」為首的大漢冷哼。「要妳們身邊所有金子!」精目一掃,頓時發現少了一人,咻的一聲劍尖已對準了爰夜。「說!還有一個男人呢?」

爰夜心裡一驚,他們是認真的!「恩恩,快走!」

另一名大漢聽見爰夜的呼喊,連忙揚劍欲要制住爰恩,卻見一團光暈突然包圍住爰恩的身體,刺出去的劍撲了個空!

「大哥,她不見了!」大漢連忙轉身向頭頭報告。「她們…她們會使妖法!」

「沒錯!我們會使妖法!」爰夜清亮的嗓音倔強地喊。「待會本姑娘就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不快放開我?」杏眼一瞪,四名大漢被她凶惡的模樣給驚嚇到了,莫非…莫非今日真讓他們遇到了個妖女?

爰夜趁他們一遲疑的空檔,悄悄後退了一步。

「大哥小心!她又要使法了!」小嘍囉大喊。

匪頭才剛回過神來,哪裡還有爰夜的存在!?

房間裡只剩四個臉色慘白的大漢,兀自為了適才所見驚駭不已。








古桓星捏了捏自己的大腿,還想確定這會不會只是場夢境?


他現在端坐在客房的床鋪旁,床上躺著位闔著眼的女孩,頭上有層層紗布包紮著。



剛剛他在湖天一碧樓因舊疾痛得差點昏了過去,卻突然聽見一聲驚叫把他理智拉回,但一睜眼,居然便看見一位著湖綠色衣裝的女孩在他面前掉了下來,砰地一聲,想必摔得不輕。


這…這是真的麼?合該是他眼花了吧?怎麼可能會有人從天而降呢?況且他還是在樓裡呀!古桓星不自禁抬眼往樓頂望去,完好如初沒有破洞!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女孩。


算了!救人要緊!

古桓星連忙上前探望。「流好多血!」古桓星驚呼,他把女孩翻過身來,女孩顯是傷到了頭,血順著她白透的臉龐流了下來。

「來人阿!有人受傷了!快來人阿!」古桓星大喊。



這就是為何他會背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女孩回到沈府的原因了。

「桓星!」是沈依依的聲音。

古桓星回頭一望,果見沈依依正往房裡跨進來。「那位姊姊好點了嗎?」

古桓星點點頭,示意她說話小聲點。

沈依依吐了吐粉舌。「抱歉。」說完便依著古桓星坐了下來,古桓星微皺了皺眉。

「這姊姊真美,會不會是個仙子?她不是摔下的,而是飛到你面前?」沈依依開玩笑說。


仙子?對呀!她這個樣貌也該只有仙子才比得上吧!古桓星怔怔地望著昏迷不醒的女孩。


他從小識得的女孩不多,裡頭便屬依依最是好看了,雖然依依個性活跳跳的像個男孩子家,但她的確遺傳了她娘的好相貌,使得今年才十五歲多的沈依依,已經有好多戶人家上門提親了,只是沈伯伯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所以一直捨不得嫁,還想多留個幾年,也正好趁了沈依依的意。但眼前這個女孩卻美得…美得他不知該怎麼形容,她有依依沒有的一股清靈氣質,臉形稍圓潤,卻無損她賽雪般的美肌,這麗若春梅綻雪的女孩不是仙子還會是什麼?


他看得呆了,渾然忘了胸口那疼痛以及一旁沈依依的存在。

「呵呵!桓星想娶媳婦了是吧?」沈依依取笑的話語喚回古桓星的注意。

他霎時整個臉紅了起來:「依依,莫亂說話!」但怎麼他心裡竟有一絲絲開心?

「你自己看看你剛剛那失神樣!」沈依依仍忍不住取笑他,這古桓星呵!大她兩個多月,從古桓星十歲來到沈府算起,也已有約莫五年許快六年的時間了,可說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他們情同兄妹,沈依依個性較不拘小節,總是不在意男女之別、愛拉著古桓星的手或挨著他坐,她愛看他那薄臉皮竄起的紅潮以及困惱,有趣得緊呀!

「我…我有嗎?」古桓星小聲地問,臉上的紅潮越來越明顯了。

那模樣逗得沈依依又笑了開來。「你瞧,就是你現在這模樣!我看你一定是被這仙女姊姊給迷住啦!」

「我沒有!我…我只是恰好遇見她幫上一把而已,她醒了妳可別在人家身邊瞎說什麼,知道嗎?」古桓星連忙正色道。

沈依依揮了揮手。「得了得了,你別又要正經。」

「我很認真的哪!這姊姊這麼美,說不定早許了人家了,別多嘴讓人困擾了,懂不?」古桓星雖然嘴裡這麼說,但一想到她也許早有婚配,心口突然疼了起來,不是的不是的!這一定是那傷所帶來的疼!況且瞧這女孩應該還比他大上一、兩歲吧?該是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適婚年齡呀!一定早許了人家了。古桓星像想說服自己般地搖搖頭。

「好啦好啦!」沈依依雖然嘴裡這麼說,但還是掩不住眼裡那泓深深的笑意。

古桓星又怎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呢?

唉…他暗暗嘆了口氣。「妳呀,就讓這姊姊好好休息吧!我們別擾她休息了。」說完一邊拉著沈依依的臂膀走了出去。

沈依依看著古桓星小心翼翼地帶上門怕吵了裡頭昏迷的人的樣子,心裡頓覺開心,呵呵!等這位神仙般的姊姊一醒來, 她沈依依就有好多事可做囉!






執失劍找到了河堤旁,果然看見上官芷坐在河邊、又鎖在自己的世界裡。

經過月餘和上官芷的相處,對她的好感已越顯強烈,一開始總覺她是個不好親近的人,連殺人亦未當作什麼大事,似乎她就是為了殺盡絳天幫的人而生,但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對他的防備越來越少,執失劍才發現她並不是心狠的女孩,只是似乎不懂得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感,相反地她十分善良,而那些死在她劍下的人在絳天幫解散前都曾是裡頭的一份子,據他所知也都是幹過很多票、拆散許多幸福家庭的賊子,她與絳天幫的仇恨是極深的吧?儘管如此,她從不濫殺好人,心腸也比慣於用冷漠包裝的外表柔軟得多,有時看見那些孤身流浪的孩童或失去父母的孤兒,還會心疼地流下眼淚,她待那些孩子極好,這年頭因為旱災仍頻,有不少困苦的老百姓餓死於田野間,這一路下來她只要一見有孩子沒飯吃或穿不暖,便會央他去買些吃穿用品給那些孤苦無依的孩子,常常還可以見她想事情想著想著便發愣流淚,她心裡是隱忍著很大的苦楚吧?


「阿芷,有心事麼?」執失劍在她身旁落坐。

上官芷轉頭望他,輕輕搖了搖頭。


這執失劍纏著她算來也有一月許了,這陣子來的相處,讓她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想像中那般無情無欲,只是因為師父師哥都是淡情之人,從小在那般環境中長大,使得她盡是克制自己的心神,畢竟只有復仇才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只是這執失劍就這樣莫名其妙闖進她的生活了,讓她識得了笑、識得了原來有人陪伴是件很溫暖的事,上星期她終於跟執失劍說了自己的名字,這代表什麼?她自己也不懂…只是她覺得執失劍不是壞人,相反地他讓她覺得安心,第一回踏足中原,有太多太多的不習慣與不安,但習慣隱藏情緒的她心想就算害怕也要撐下去,畢竟她還有好重要的事要做!這執失劍,多話、纏勁一流、又熱情過頭,一開始她是很討厭他的,實在是因為不喜歡和人太親近的感覺啊!從小她便不是個善於表達自己的人,大部分時間她都只是習武練功,就連世上最親近的師父師哥也不常有所攀談,而他卻一點一滴瓦解她的心防,讓她願意把他當作個朋友、是位同伴,於是她終於在他苦苦追問下說了師父為自己取的名字,而他,從此便喚她阿芷,像師父師哥一樣喚她。這感覺…好奇怪。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怪?殺人從不眨眼,卻老為了一些小娃兒難過。」上官芷透過臉紗望著執失劍。

「每個人都有他心裡柔軟的一處,妳一定有妳的想法。」執失劍一笑。「而那個最柔軟的地方就像妳的面紗,是妳不輕易和人分享的一處。」他指了指上官芷一直不除下的面紗。

「我不好看。」上官芷淡淡地說。

「這副臭皮囊又有啥好看不好看之分?」執失劍笑說,但他不會勉強她,他向來便不愛強人所難。

「該走了。」上官芷蓦地站起身,輕輕拍掉衣擺的髒黑。「路公子,我很謝謝你這些天為我帶路,但那絳天幫可不是個常人招惹得起的地方,常言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該是我們道別的時刻了。」

「好吧,妳路上小心。」執失劍揚了揚白玉骨扇,那笑容瀟灑地讓上官芷差點有自己喜歡極了的錯覺。

「有緣再見!」上官芷並不理會心裡湧上的些許惆悵。該是她自己多想了吧?上官芷也許並未發現自己的轉變有多大,這些改變是因為環境、或是因為人?她也沒發覺執失劍看她的眼神不同了,雖然還是一派泰然輕鬆樣,但眼睛卻常追隨著她、注意她一言一舉。


執失劍用骨扇輕拍了拍馬兒的屁股,促牠上路,他望著上官芷越形越遠的背影,苦澀的心情終於不再矜持、一張俊臉頓時愁眉深重了起來。


他並沒有告知上官芷他便是絳天幫幫主的獨子,甚至還以假名告之,那是因為他多少猜得出上官芷對絳天幫的仇恨多半是來自他爹所犯下的惡行所致,他不願戳破、出於私心地期盼她看見的是他執失劍,而不是絳天幫幫主之子,執失這姓氏不常見,太容易直接聯想到絳天幫了!於是他借摯友的姓氏,成了上官芷口中的「路公子」。


三年前絳天幫還是江湖上人人聞之色變的組織,前任幫主的名字已沒人清楚記得,江湖中人大多在背後稱呼他「飲血」。

「飲血」這稱號倒也真是名符其實,絳天幫一開始只是個據山為王的強盜,只是到了前任幫主執失狂刀手上便大大聞名,執失狂刀本就猜疑心深重,相傳他心愛的妻子在產下一子後無故失蹤,而幫裡的大夫也一併失蹤,直覺被背叛的執失狂刀性格丕變,本已是在刀口上討生活的匪徒,一發起狠來更別說會有多殘暴!一開始他曾經還懷疑執失劍是否為自己的親骨肉,但隨著他年紀的增長,眉宇間和他爹年輕時如出一輒,執失狂刀才安下心來。

後來幾近十多年的日子裡,絳天幫幹盡了許多傷天害理的事,姦淫擄掠之外、更是殘忍噬血,連老人、小嬰孩都不放過,所到之處無不摧毀破壞殆盡絕不罷休,許多人就算有幸虎口餘生,絳天幫匪賊們張狂的笑聲、猙獰的臉孔都仍會是他們一輩子的惡夢!絳天絳天,以血染天!

偏偏執失劍不愛這樣的生活,三年前執失狂刀染病去世,執失劍不顧幫裡大老們的反對硬是將叱吒風雲的絳天幫拆夥解散,他一心想過平靜愜意的生活,但絳天幫幹過的惡事太多,儘管已經成了商賈的身分,卻還是常有人上門尋仇,執失劍不以為苦,但現在可就不一樣了,他對上官芷有了不同的情感發展,但絳天幫卻是她復仇的目標!這…這該如何化解呢?饒是一向機智過人的執失劍也不由煩惱了起來。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想永遠逃避,於是他一路領她往她想去的地方,她的確在搜尋絳天幫昔日匪徒上花了很多心力,很多人現在哪裡連執失劍自己都不甚清楚,但她都尋到了!是因他為她帶路的關係,所以她很相信他和絳天幫毫無瓜葛吧?唉~她又怎知其實他是和爹的舊部屬沒什麼交集、也看不慣他們所作所為才願意為對中原人生地不熟的她領路?只是她出手一向伶俐快捷,而他通常也都會迴避,所以大多的人連執失劍也沒見到、亦連自己所引起的殺機是什麼都不清楚。

只是…他還是擔心,以她眼裡那泓隱忍的悲傷以及滿心的復仇意念,若知道他便是執失狂刀之子,又會以怎樣的眼光看他?還是朋友嗎?或從此成了陌路的仇人?

唉~棘手哪!!








昏迷了一個多星期,她終於醒了!

古桓星從下人那裡得知那位莫名出現的女孩已經醒了的消息連忙就往他休息的客房走去。

只見那女孩臉色雖還是有些蒼白,但已紅潤許多。

「姑娘,救回妳的就是我們家少爺。」在旁邊照料的丫鬟一見古桓星踏進房裡便連忙招呼給床上病體初癒的女孩看。

「你…你們是誰?我又在哪裡?」女孩開口怯怯地問。

「敝姓古,名桓星,妳喚我阿星就好。請問姑娘怎麼稱呼?」古桓星有禮地站在離床榻一呎之餘處。

古桓星?好…好熟的名字?我呢?我叫什麼名字?

女孩突然捧著頭驚呼。「好疼!我的頭好疼!我…我叫什麼名字?我想不起來!」

古桓星被她的舉止嚇了一跳。「妳沒事吧?」

「我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來自何處,我…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我的頭這麼疼?」

「少爺糟了!該不會這姑娘傷到頭、變傻了吧?」一旁的丫鬟捂著嘴好吃驚。

「別胡說!妳先下去吧。」古桓星皺了皺眉,丫鬟福了福身退下了。

古桓星走近了些。「妳從高處墜落傷了頭,會疼是在所難免的,但大夫說已無大礙,盡管放心。」

女孩抬起一雙盈盈的細長眼睛望著他。「我是不是真的傻了?不然我怎會記不起自己是誰?」好無助的模樣。

「不會的,妳說話很有調理,絕不是傻了,我想…也許是傷到頭所以一時想不起來,這種情形也是有的,妳就放心在這住下養傷,一想起來我們便送妳回家,可好?」

女孩遲疑了下。「那會不會太麻煩府上了?」

古桓星本來見她猶疑的神色還有點失落,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她住下,一聽到她是因為怕叨擾了大家,頓覺開心。「不會的,沈家的人都很和善,妳放心在這休養吧!我會派一名丫鬟照料妳的日常起居,需要什麼直說無妨。」

「沈家?那你…」

「我是沈家的養子。」她的問句提醒了古桓星的身世,他苦澀地笑了笑。

看見他勉強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失言了。「抱歉…」

「不要緊的,沈家的人將我視如己出、待我甚好,所以我相信妳在這裡一定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善意。」想起沈伯伯和沈依依,古桓星知道自己該惜福。

女孩微笑頷首,他真是個親切的人呵!

這女孩便是爰夜,當時她在情況危急之下使用轉移術,心裡一急、並沒有想好去處,唯一的直覺便是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也許是她曾救過古桓星一命,冥冥之中上天便把她送到古桓星所在之處了,只是令人料想不到她居然會從空墜下、又跌傷了頭,一時之間居然想不起自己是誰。

古桓星見她氣色已好轉許多,不禁放心了不少。「姑娘妳好好休息吧,我不擾妳了。」

爰夜點點頭,她還是覺得很疲累。「謝謝你救了我。」

古桓星淡笑。「舉手之勞罷了,妳好好歇著吧。」順手帶上了門。

爰夜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邊想著自己到底是誰、喚什麼名?只是她的腦袋瓜似乎想和她作對似的,不但一點印象也沒有,卻又疼了起來。







爰恩焦急地在房內走來走去,不敢出聲打擾正需要凝神的爰辰。

終於,爰辰張開了眼。

「辰哥哥,有夜姊姊的消息嗎?」爰恩急忙跑上前去。

爰辰皺了皺眉。「怪了,我對爰夜的感應很微弱,但是妳可以放心,小夜沒危險,她現在應該待在一個對她很安全的地方。」但讓爰辰不解的是,爰夜似乎不能感應他的呼喚,這是為什麼呢?但他可以肯定她還安好呀!

「辰哥哥?」爰恩瞧見爰辰若有所思的表情,總絕不太放心。

「唉,小夜似乎無法回應我的呼喚,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爰辰聳聳肩,很無奈地。

「那怎麼辦?我們該不該回天庭向大哥報備這件事?」雖然嘴裡這麼說,但是爰恩一想到可能會面對爰煜的盛怒便不禁嚇出了幾滴冷汗。

「妳想回去了嗎?」爰辰挑挑眉。

爰恩搖搖頭。「當然不想,我怕…我怕大哥。」大哥雖然是很疼愛她們這些妹妹的,只是身為東天界決策之首、加上大哥一向負責公正的態度,這回一定會被罵的啦!

「我們再多待一陣子吧,也許小夜只是暫時無法回應我,反正一天日相等凡間三年,時間多得是,我們要回去也要帶小夜一起。」爰辰雖不怕爰煜發飆,但他這次把王母娘娘疼愛有加的爰夜給弄丟了,只要一想到也許會被王母娘娘叨罵上好幾個天時便心裡直喊苦,唉~他爰辰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囉唆!偏偏地位僅次於天帝的王母娘娘便是箇中好手!不過礙於當哥哥的顏面,所以當然不能將心裡的顧慮說出來囉。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爰恩很無措地。唉~怎麼第一次下凡就發生這種事呢?

「呵呵,既然我們都下來了,現在一時之間又找不著爰夜,那就好好在凡間玩上一玩吧!」難得下凡一次,不好好把握機會怎麼行?

「這樣好嗎?」雖然這個提議很令人心動,但是爰恩卻還是有點小擔心、小害怕以及小小的罪惡感。

「甭擔心,有妳辰哥哥幫妳撐腰。」爰辰咧開嘴笑了起來。

然後,只見兩人興奮地坐了下來、馬上天南地北地討論起下一站目標在哪裡、要做些什麼事!

爰煜如果看到這般情景,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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